"I will survive."

 

在北京出乎意料地待了六天後,將原有行程從河西走廊改到了絲路北段,意味著得走入內蒙古。

 

印象中內蒙古就是個大草原,一望無際。

帶有點藏族特色,蒙古包。

"你要去的地方是沙漠,可沒有草原。"

鄂爾多斯的朋友如是說。

 

鄂爾多斯近期較為出名的是,鬼城。

並非鬧鬼,而是因為錯估經濟發展而造成建設過多的住宅城,導致無人居住的康什巴鬼城。

還有附近的毛烏素沙地和騰格里沙漠。

 

司空見慣的硬座,凌晨期待著身邊的人下車,讓自己能再多點空間用各種姿勢讓自己好睡一點。

這樣的深夜特急不知道上演了幾遍。

如果幸運還能夠和對面的朋友搭上話,了解他們到各個站點的原因和背後的故事。

 

各個大城似乎也見不著沙漠,旅遊的人少,能幫助的人更少。

因為礦產豐富,很多都是外地來打工或是來這裡要個名望,好讓自己也能在這個市場分到一杯羹。

 

連結不上真正的感覺,隔天就離開了鄂爾多斯,前往路程的下個目標點 - 巴彥淖爾-臨河。

 

對沒有定點的旅程感到習慣,也不想再提前找住宿點。

不管淡季旺季,不管多偏僻遙遠,只要願意開口,都會有地方住的。改變了自己對白天夜晚的定義。

下榻後,也不想急著動身。看到白白淨淨的床就想狠狠地躺著,最好都不要動。

眼睛睜不睜著都不要緊,重要的是,縱使身體不累,心境早就對於這些怎麼查就是查不到可以去哪的地方感到心灰意冷。

 

在觀光景點都會說,人也太多、商業化也太重,以後要找些沒有人去過的地方來玩。

沒有人去過就代表沒有任何基礎資料或任何線索可以當作參考,在這裡的每一個發現都是新的。

結果不能適應這種挑戰,只好默默地在心裡放棄任何需要動身動力動腦的決定。

 

待了兩天,我既不想急著前往下一個旅點,又不想對這樣的挑戰做出什麼改變。

在自認得了旅行倦怠症後,才被我找到一個2010年的小新聞。

 

阿貴廟,內蒙古西部唯一喇嘛紅教廟。

 

看到一個最什麼或是唯一什麼,就不顧一切就想去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是怎麼查找,就是不曉得怎麼去。

問了賓館的人,說不知道;問了汽車站的人,只說到磴口縣去問問看;查了Google地圖,只說在狼山中。

沒辦法只好先到磴口縣找人問問再說。

 

如同在街道上發現的,大多數人其實都不是本地人。

打工的、轉籍的或是各種理由,也不好分辨蒙古人的特殊長相。

 

"就在隔壁,你去隔壁的汽車站裡問問看。"

磴口縣的汽車站不只長途的那間,還有一個是區內的汽車站。

"到阿貴廟,坐這台去哈騰的車就對啦!"

車旁的司機大聲回應我的問題,縱使我真的完全沒有面對他說話,甚至還用台灣式聲調問了站內的服務小姐。

"到哈騰就可以去阿貴廟了嗎?"

司機聲聲回答沒錯。

只剩這個條件可以選擇,就試試看吧!

 

半睡半醒地到了哈騰鎮,車上的小學生也魚貫下車。

車到站後我再問了司機一遍,他回答,你到前面的公安站去招車,搭個車去山口那裡,很多車的。

還建議我請公安載我去山口。

 

不可盡信旅行之中所遇見的任何人的話。

這個哈騰鎮,就一條街。路上也沒有人。

走到了公安站也沒有任何站崗的警察,回頭一望,下車的小學生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整條街上只剩給我建議的司機和公車,和我。

 

不管了,就繼續向前走吧!都到了這裡還折回去就太不值了。

 

熱氣喧天的柏油路,讓遠方的景色漸漸變成了波浪狀。

似乎還能想像乾草堆吹過腳前的景象。

十幾分鐘過去,經過的大卡車速度很快,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邊招車邊走路的模式還在進行,右前方的土路出現了一輛皮卡和警車。

警車駛過我時,駕駛的警察一直盯著我看。"是怎樣了嗎?"

 

才駛過我沒一分鐘,同一台警車跟隨我的腳步到身邊來。

"你是要去哪裡啊?"

"去前面的阿貴廟。"

"上車吧!那裏還挺遠的。"

 

"我們要去前面,有些任務要辦。我們就載你到山口,你再想辦法進去吧!"

坐在駕駛座的警察還是不忘時時用後照鏡盯著我看,感覺就像喉嚨被人把握在手掌心一樣。

 

下車時,副駕駛座的警察還熱情地和我握了個手,道了個平安。

車離去時才見著駕駛座的警察對我微笑,可能是警察的直覺特別靈敏,要時時提防可疑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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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車望一下四週,除了眼前的狼山以外,就沒有了其他的景物。

空蕩蕩的一片岩礫平原,站著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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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狼山以後,隨著向前的腳步跟進,山谷越來越狹小。

路上也沒有任何指標,不過似乎也就一條路也著電線桿,一桿一桿地向前蔓延。

風吹進山谷後發出聲音,在路上怎麼走都只有我一個人時,就算平常的風聲也讓我提心吊膽。

 

整個場景特別像魔山一樣,完全同樣景色的峽谷,時時刻刻都在注意山上是否有另一對望眼鏡在盯著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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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計算時間,不過以快的腳程算,大概也過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阿貴廟。

看到前方終於有廟宇建築群時心裡特別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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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時正好遇到金剛寺的喇嘛在誦經,整座山谷迴盪著沉穩的鐘聲和鼓聲。

回音不絕地在山谷裡打轉,誦經聲前扣著後,不間斷地像個卷軸,無限地開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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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到財神廟時,一旁的喇嘛趕緊跑到我前面入廟,告訴我可以點個香拜個財神。

我點個頭,示意說只是看看而已。

喇嘛又回到方才不疾不徐地坐在廟邊的狀態,似乎是放下重擔開始和我對話。

不外乎你從哪裡來的起始句,不過他接著的話令我驚訝。

"你們那裏會不會廣東話?"

 

原來是前日來了一群在家居士,都是香港澳門過來的,所以才問我是不是會說,可以跟他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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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現在心裡一直想著要怎麼回去的問題。

因為在北京練了兩堂武術課,拉筋到從來沒有到過的境界。本來走路就變得有些吃力,再加上今天的山路之行。我的雙腿現在走起路來還會抖著。

"要不我幫你問問看今天有沒有人要下山?雖然今天的居士都沒有要下去,不過散來的遊客倒是可以幫你問問。"

非常興奮聽到這樣的消息,急忙和他道謝。

"不過機會有點低,若是沒有的話你可以住在我們這裡。"

嘴上才有些遲疑想問住宿錢的事情,還沒開口他就接著說,"不用擔心,住宿是不用錢的。"

 

後面又接著說,看我嘴唇很乾,需不需要幫我買瓶水解渴。爾後又問會不會餓,有廚房可以先幫你找一些東西解飢。

雖然很感謝他的好意,我向他說明今夜凌晨可能就得上車去到額濟納旗後,他就馬上回到剛開始聊天的那種感覺,心想這個人調適的還真快!

 

在等待好心遊客出現的同時,到了附近的金剛洞和蓮花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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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革(文化大革命)以前,這裡的喇嘛起算都有數百位。文革時期,老毛把我們這些喇嘛都下放到農家去做苦力,不願意下放的就集中在寺院。最後各個槍斃而死。"

文革之前,阿貴廟算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僅是蓮花生大師的開悟地,更是此派系重要發源地。

文革時期,許多寺廟和住所毀於旦夕,喇嘛被迫下放歸俗。

而現在,中共政府又將此地列為保護區,編列預算重建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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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寺旁就有這麼一個蒙古包形狀的小型供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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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蓮花洞往下俯眺整個阿貴溝,和夕陽交輝之下形成美麗的風景。

 

回到財神廟前,看門喇嘛說已經幫我找到了人可以載我下山回到磴口縣城。

連忙感謝後,就和一些小哥們下山了。

沿途還經過了其他天然洞窟,其中包含了洪羊洞,也就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佳話故事發源地。

不過細讀洪羊洞岡略才發現,這兩個好朋友理應來說也是互相妒忌吧。

 

阿貴廟之行結束後,回到賓館躺在床上。

我不想動相機裡的照片、不想馬上整理心得、不想盡快整理行李以備今夜凌晨的火車。

我在反省心態。

 

若我放棄了臨河,就像東勝一樣,我沒有動力去尋找當地的一些不為人知的地方,就相當於我白白浪費了時間在這趟旅程上。

越往上爬卻越忘記腳下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基石。

我就不會見著這些路上一面之緣的好心人,不會有機會見到少數人才能感受到的美景。

 

得了倦怠症也是事出有因。

解鈴還需繫鈴人,用這方帖子在往後的中國之旅治療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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