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塔什干,為的是解決令我頭痛的機票問題。
所幸烏茲別克航空的工作人員會說英文,和我解釋了我在第三國購買的機票,照理來說應該只能在第三國辦理現金退票,但現在狀況是我不可能在等上兩個禮拜而回去吉爾吉斯。
經過辦事人員的討論,他們說我可以寫封信給航空公司的副總裁,但是回覆時間至少得等兩個禮拜。
心想,反正現在也只能死當活馬醫了,迅速地寫好了信,照著工作人員的指示送到了200公尺遠的航空公司中心。
好不容易和警衛交涉了半天,從裡頭找到一個會說英文的辦事人員,終於將文件送了上去。
回到家庭旅館和在Bahodir認識的澳洲女生談到這件事情。
"I'm just going to forget all about this and have a great fun for the next 2 weeks."
澳洲女生和我都哈哈笑地說,沒錯。
如果只是因為一件小壞事而誤了大好事,那多不值得。
塔什干已經來過一次,也無須逗留太久。隨即買了一張過夜班車的車票,前往布哈拉。
晚上八點半,冷冷寒風吹過的地下道,寬廣地有如沒有車輛的地下停車場,只有一人的腳步聲持續迴盪在這裡。
出了地鐵站,地上的積雪已變成厚實的冰層,小心翼翼地踩著。
燈光打亮的火車站,兩旁稀稀疏疏的人群正準備進站等待火車。
搭乘過夜火車都會有種淒涼的感覺,但像是期待著黎明到來的那種有一絲殘存希望的淒涼。寒風刺骨,月台上的小販站著發抖,等著火車離站之後下班。
拖著行李被車燈拉長的背影,這樣的觀光客不在少數,卻在這樣的寒冷淡季變的稀有。
車頭噴出的大量白煙,朦朧了每個旅客的臉龐,茫茫的目光之下,是等待嗎?
是買了最便宜的火車票,上車找不到自己的床位,而身旁的烏茲別克人一直說聽不懂的話。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號碼,卻被一個中年大叔用一種臥佛的姿態,慵懶地看著我。莫名的火大,因為我不曉得如何用俄文表達不滿。
"Sir!You need help?"
身後的一名小夥子拍拍我的肩膀問著我,才知道這節車廂是隨便坐的。
找了一個第二層的床鋪,把機關拉下來。
大家都在打趣地看著我,漸漸習慣這些眼光的注目。
"The cart is just like hell!!It was so hot that I took off my cloth to get into sleep."
還記得在Bahodir,德國情侶檔說得過夜火車經歷。還真的是,天殺的熱。
進來沒五分鐘,我想流的汗量已經可以抵過在中亞旅行期間所留的汗量。
睡在第二層的好處是,剛好靠著窗戶上層的開口處,可以把窗戶打開出吹吹涼風。
自從離開大陸以後,就沒有再乘坐過夜火車或班車的經驗,把羽絨衣哲誠枕頭的樣子,雖然對大陸過夜火車很厭煩,但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些懷念。
車掌很好心地走過來,比手畫腳地跟我說,財物不要放在枕頭下,很容易被別人抽走。
火車緩緩地駛離塔什干車站,外頭的寒風吹沒十分鐘便覺得涼意襲來。
看著下方人群一直走動,探個頭出去看看,原來有毛毯可以租借。
一件3000給他殺1000走,也沒什麼味道,就蓋了整夜,聽著外頭猛烈吹起的寒風睡去。
被人拍著肩膀。
"Bukhara,shas!"(Shas是音譯,意為等一下)
應該是快到布哈拉了,外頭還是黑夜狀態。
車廂裡的人已經少了大半,應該是在撒馬爾罕下車的。
不知道要怎麼樣才會到布哈拉市區中心,問了人,坐上了公車,等人滿也已經一個小時過去。
天剛微亮時抵達布哈拉,這個城市還在睡夢中,周遭的一切都好安詳。
後來也特別喜歡在清晨或黃昏時走在老城的街道上,享受著這種無人街道襲來的孤單感受。
一旁的計程車司機見我沒有頭緒的樣子,便上前詢問是不是要找住宿的地方。
打了通電話,和家庭旅館的人聯絡好,計程車司機便載我前往該地。
起先我拒絕他的好意,我培養出一定要拒絕計程車的提議,不是因為危險,因為他們總是想要從客人身上撈出大量的油水。
他說我不收費的,我只是帶你過去而已。再三確認下才入車。
等到一切落定,才想起來從昨晚開始就沒有進食,現在覺得有些餓了。
隨口問了一下方向,走出家庭旅館,開始探索這個老城。
雖然在看過撒馬爾罕之後,布哈拉的神學院和親真寺都顯得小了一號,規模上都比不起Registon。
但是布哈拉,和之後會造訪的希瓦,有個與撒馬爾罕不同的點 - 人。
撒馬爾罕基本上已經被改造成一個觀光小城,若從火車站搭公車進入古城,印入眼簾的不會是土黃的老房,而是一切似乎從歐洲某角切過來的城鎮。
如果招牌不寫烏文或俄文,還會以為是不是到了歐洲某座城鎮。
但是布哈拉這裡,民宅和古城就結合在一起。雖然在主要幹道上,還是翻新的很誇張,但是走進主街道旁的小巷,我想才是造訪布哈拉最精彩的地方。
走在街道上,聽見隔牆之後是滿滿的人聲,直覺告訴我這一定是巴扎。
巴扎 = 便宜食物,這已經在我腦中成了定律。
看見大門,轉進去一看才知道,喔,是巴扎沒錯,但是是珠寶巴扎(Taqi-Zaragon)。
可以填飽肚子的希望又落空了,可惡。不過空氣中瀰漫的Shashlik的味道到底從哪來的?抬頭一瞧,才發現二樓有Shashlik攤。
正愁找不到二樓的階梯,走著走著,前方的婦人推著嬰兒車走過來。
"Plov?"
她怎麼知道我想吃飯?難道是臉上寫出來了?
點頭示意,她指著前方,並示意我跟著她過去。
她在一旁停下,開始整理自己的嬰兒車。
"Plov here!"
抓飯在裡面?
原來他是專門推抓飯過來巴扎這裡賣的,因為這裡的商人不放心離開自己的攤位,所以都會是附近餐廳推推車過來,商人們也比較好買。
我拿著抓飯,喝著綠茶。
坐在巴扎旁的石階上,活得像不像烏茲別克人?這個答案只有我自己知道。
婦人翻出爐子另外一邊的鍋子,裏頭裝著高麗菜捲。
我跟她說日本人也很喜歡這樣吃。
她盛了一個給我嚐嚐。
味道還不錯,不過跟我們常吃到的高麗菜捲不同。
裡頭包的是米飯和絞肉混在一起的內餡,跟在台灣吃到的純肉餡,口感不同之外,味道還不太一樣。
餵飽了五臟六腑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寒風一直從過夜火車的窗戶小量地灌入,現在總覺得身體不太對勁。
回家庭旅館吧!畢竟布哈拉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可以慢慢逛。
回程時多繞了遠路,看見一個打從心底覺得,這是這一路上來看見色彩最繽紛的神學院。
第一次見到神學院的圓拱上有藍色和綠色以外的顏色,這座神學院貌似沒有整理,對面的清真寺也沒有重建過,保持著殘破的樣貌。
真可惜啊!
廣場上根本沒見著一個人影,事實上在布哈拉的日子,路上根本見不到遊客。
或許在夏季,這裡會一位難求,街上都被遊客擠爆,整個布哈拉或烏茲別克都會非常熱鬧。
反觀冬季的烏茲別克,有種蕭條且荒涼的感受,我特別喜歡,和以前絲路那種整個沙漠中只有一支商隊在行走的那種孤寂很像。
在晨星下等待黎明,而黎明之後又是一段漫長的沙漠之路。
整個布哈拉就像是伊斯蘭文化的濃縮版,整個城區的神學院和清真寺都集中在小型範圍內。
步行之間的距離,幾乎一天就可以把整個城區晃過一遍。不過想體驗這樣的古城,應該得花上幾天好好沾染一下這種古代的氣息。
遙想西元7-8世紀,如果阿拉伯人沒有入侵中亞,現在的中亞又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如果這裡不是伊斯蘭文教區,那這裡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片風景?是祆教(伊斯蘭貶稱拜火教)嗎?還是當時烏茲別克人的民間信仰?
如果花剌子模沙朝當時正視遠從蒙古來此地貿易的商人襲擊事件,成吉思汗或許就會專注在攻打金朝,進而一統中國,而不會這麼早就有野心攻入中亞,進而進軍東歐。
如果蘇聯當時沒有將烏茲別克納入聯邦之內,現在的烏茲別克人還會說俄文嗎?
倘若沒有改變中亞的三大歷史事件,中亞又會變得如何?
各地戰火延燒不斷,還是祥和的一片中亞聯合大公國?
真的非常有趣,來到中亞以前,對這裡的認識根本連皮毛都談不上。
但是漸漸認識了吉爾吉斯族、哈薩克族、塔吉克族和烏茲別克族,加上在中國認識的回族、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才漸漸發現中亞的地理位置重要到讓她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控制了中亞,要朝東進攻中國、要朝南佔領印度或阿拉伯半島、要朝西控制巴爾幹半島、黑海和裹海,進而控制歐洲,或是往北進軍西伯利亞都比其他地區簡單太多。
在歷史的河流裡,大族系又因為長年的戰爭和部族分,再分為小族系,又因為近親通婚而保留下了較完整的血系。當然,這也造成了中各國各族皆有多數為畸形兒的現象。
進一步了解才發現,這裡是歐亞世界族系的大熔爐。
猶太人在大流散時期,經過這裡而逃往中國,布哈拉就有一個猶太家族直至今日還留在布哈拉,稱為布哈拉猶太人。
而逃到中國的則變成了一賜樂業(Israel的音譯)族,雖然今日的中國猶太人已經和漢族融合,分不太出差別了。但是猶太人在杭州和開封則有留下一些供後人遙想的建築。
吉普賽人(以下皆稱羅姆人以避免歧視)源自印度北部,因為羅姆人沒有固定居所的習慣,因此到目前為止羅姆人為何出走印度而變成現在全世界都有他們的蹤影的原因還不曉得。
但在中亞,羅姆人所佔人口數也不容小覷。最常見到羅姆人的地方就是在街道上,行乞的婦人和小孩,在家中橫躺的男人,全都是羅姆族。
如果歷史上的一道分流,流向了其他方向,我想整個中亞國度又會變得與眾不同。
隔日,到了布哈拉西北部的碉堡 - Ark。
一向對博物館沒太大興趣的我,選擇在外頭看看就好。
對面的清真寺剛好遇到有人過世,親眼見到出殯的場景。其實跟台灣出殯的禮俗很像,他們現在這個步驟和出殯是一樣的。
這間清真寺真的很美,圓拱上的磁磚和外頭的高大木柱,以及天花板上的美麗雕刻。
站在棚下往上觀賞了許久,真的很美。
回想起在台南工作時,沒事就會走到媽祖廟那裡,除了拜拜之外,還會在那裏欣賞廟裡的木柱和雕刻。
再配上一杯特地去寮國買的咖啡,真的很享受。
很喜歡漫無目標地向前走,大致上對城市有個概括的了解之後,就會這樣做。
我的確不了解這些陵墓到底埋了誰、我不了解建築物的歷史和用途、我甚至不了解他們的功用,但我就是喜歡看,喜歡和人聊天。
縱使他們知道我俄文不好,但還是會用很快的速度,劈哩啪啦講了一大串有的沒的。雖然有時候心情不好時,都會用我不會俄文敷衍帶過,但總體而言和這些烏茲別克人聊天都很有趣。
和男生聊天,他們就把你當作家人朋友似的,很熱情邀你進屋喝杯茶,如果你答應了,他會把他的家人一一介紹給你認識,帶你到附近的朋友家再喝上一杯茶,他們都知道我們這些外國人不能待在當地人家中,但還是會盡其所能地問你是不是需要什麼東西。
和女生聊天,雖然他們很友善,也很想知道你的一些細節。但整體而言,他們還是會展現害羞的一面,但是那種帶著靦腆和熱情的微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會走到這裡,只是因為這間陵墓的頂端讓我實在太好奇,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尖的陵墓。
裡面的工作人員一直秀給我看老照片,並問我想不想要一張。
我是很想啊!如果免費的話。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我也只是想想罷了。
在烏茲別克不購物也沒關係,跟他們聊聊天吧!他們雖然和你做不成生意,但還是會想了解你這個人。
大叔們很熱情,知道我並不是來買東西,只是來這裡看一看,就把手上的商品放下來,好好地和我談天。
恨不得現在就會說一口流利的俄文或是烏文,至少看到他們那種熱切的眼神,我知道不會辜負他們的好意。
走走,肚子也餓了。
巴扎總是有新鮮的事物等著遊人去發掘,不怕髒或亂,我想這就可以在這裡巴扎中生存。
烤肉攤前的婦人用英文問我是不是想吃Shashlik,除了吃驚以外,我便點頭答應。
隨口問了她在哪裡學的英文,她說學校,畢業後就在工作,已經很久沒有說了。感覺不出很久沒練習的樣子。
Samsa給的也很大方,一個巴掌大才2000sum,一杯咖啡1000sum,不過和她說我不要奶精也不要糖,她的表情像是"你真的要?那不是人喝的東西吧!"的樣子。
走回到了Ark,特地選了後面的小路來走。
當時的月亮掛空,和老舊的古牆真的彷彿到了無人之境。
多少戰爭和商隊,來來去去,造就了多少古城的衰敗和興盛。我們很可惜地,或是說很幸運地,錯過了那個年代。
留給現代的我們無限遐想。常常幻想自己獨走在沙漠上,那種浪漫,那種瀟灑要去哪裡找?不過實際上我應該是背著大背包,全身上下脫的只剩內褲,腰間掛著大水桶,狼狽地走在沙上吧!
那種晚上在荒野上生火搭帳棚更不用說了,實際上可能會變成對自己生命是一大挑戰的死亡之夜。
走回到死亡之塔之下,無雲的藍天最適合配上水藍色為基底的圓拱。
走進了對面的清真寺。
廣大的廣場沒有遊人,唯獨一人走在這裡,和過去在這裡做禮拜的穆斯林有著極大的差別。
留下空蕩蕩的迴廊,再也沒有任何人來這裡做禮拜,或許當地人會來,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壯觀。
這裡的穆斯林已經和印象中的不一樣,年輕男女能夠遵守的本來就少之外,一般的中老年人半數也不會遵守禮拜的規定,想起來就做,忙的話不做也無所謂。
無人的迴廊裡,讓自己偷偷地做歌聲的小解放,選一些迴盪性比較高的歌曲,我唱了懸崖,唱了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唱懸崖的時候感覺特別好,雖然沒有高低相差的階梯,但是那種孤寂在這裡唱時,越發感覺強烈。
會唱The mis只是覺得有個回聲就像是有人一起附唱的感覺。
走回到色彩繽紛的神學院,正巧發現兩隻鴿子在二樓的陽台上卿卿我我。
或許發現有陌生人在樓下拍照,其中的一支歪著頭,面朝著我,似乎很不爽的樣子。
移情作用真的很有趣。
心想應該還會再回來布哈拉,沒走到太多地方,隔日就坐車去了希瓦古城,烏茲別克微笑線上的最後一個古城。
私心推薦在布哈拉的一間16世紀建築裡的桑拿,名聲在布哈拉算不錯,也會做觀光客的生意。
其實和土耳其的桑拿很像,會在古老的圓頂稍做三溫暖,接著是在石床上(就真的很像在中世紀城堡等著欸人宰割的那種石床)被師父折腰又踩踏。
當然進去只圍著薄博的Salon,按摩期間可能還需要全裸。
在進去前還有遇到來自法國的女遊客,跟我說真的超棒的,一定要試試看。所以女生想桑拿想按摩的話,去這間應該沒有問題。
個人是遇到身材超好的20歲小夥子,力道很夠,不過第一次和全裸的男人在同一個空間,還要被他"翻來覆去",哈哈...。
不過在那樣的建築物裡,總是挺新鮮的,喜歡的朋友可以去試試看。做完還有花茶可以喝。價格60000sum(台幣642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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