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悲情城市原為1989年出品,由導演侯孝賢執導的台灣電影。劇中以瑞芳九份為故事背景,述說戰後台灣的社會背景並涉及台灣光復初期的二二八事件。

 

凌晨四點,窗外的藍色清真寺因為投射光還閃耀著馬扎里沙裡夫。

房間內的氣溫簡直冷到極點,怕瓦斯外洩,睡前才把暖氣關掉。現在房間和外面的氣溫根本沒有差別。

 

昨天在北大道買了去喀布爾的巴士,今天是在馬扎里的最後一天。

敲了他們的房門,請Nazat幫我開一樓的大門。這幾天來也算是托他們的照顧,在馬扎里能有個安全的旅行。

 

昨天售票大叔一直提醒說要早點到,四點草草起床,收拾背包,到巴士站時已經五點,巴士裡頭卻空空如也。

有沒有先買票其實沒差,因為有好幾家巴士公司同時在巴士站等客人上門,說五點會出發的巴士,也讓我等到了六點半才慢慢駛離馬扎里。

 

“I’ll be in Kabul around weekend.Let’s meet again in Kabul.”

Bashir透過手機簡訊告訴我他在馬扎里的出差快結束了,回喀布爾的時候相約再見面。喀布爾算是他的故鄉,從小在這裡長大的他,也因為見過喀布爾的美和醜陋,說話談吐和其他阿富汗人不一樣。

 

巴士工作人員很友善,讓我選了個好位置並把車票收走。

不料在巴士要出發時,有一家人上車和我協調換位置。心想也沒所謂,這種長途巴士旅程本來就是上車睡覺下車尿尿,坐哪裡都沒關係。

換不到十分鐘,一家人的爸爸問我說我的票在哪?

“They took away my ticket.”

爸爸好像不明瞭的樣子,又重複問了一遍。

我不懂這用意是什麼?為什麼他要驗我票呢?工作人員也不懂英文,重複問答相同的事情之後,語氣肯定且略帶煩躁地回答他,我的票被收走了。

 

另一個工作人員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急忙跑過來和爸爸爭論位置的事情。語言不通,我就算想幫忙也解決不了眼前的事情,只好戴上耳塞開始補眠,不想再理會因為語言不通產生的障礙。

 

先行聯絡在喀布爾的沙發客,Julienne。加拿大人,因為前幾年的土耳其東行至巴基斯坦之行,讓她對喀布爾有種留戀,因而選擇待在喀布爾工作,慢慢體驗喀布爾人生。

巴士之旅在阿富汗能長能短,由於道路狀況時好時壞,再加上冬季氣候不穩,短短六個小時的旅程往往可能持續至24小時。

穿越Salang Pass  

不過很幸運地,約莫中午時分就穿越了馬扎里-喀布爾公路的南北分界線 – Salang Pass。Julienne說差不多再一個小時車子就會到喀布爾。

穿過山口後,巴士停在小村莊讓大家下車歇會,同時也因為禱告的時間剛過,很多男性乘客下車開始在一旁的禱告區開始做禮拜。而女性乘客只好在一旁坐著等巴士洗好。

巴士 洗車的同時 

抵達喀布爾,剛好車上也有乘客要往我將前往的方向,一起分擔車費。

 

在Julienne家稍作休息,巴士之旅真的太耗費精神,沒有多餘體力去探索附近區域。

 

不過晚上倒是和他的朋友試了Hashish,當時還不曉得是不是大麻,事後才知道Hashish也是大麻的一種,只是提煉的方式不同。在阿富汗想要購買此類物品,管道和購買方式都很簡單,這只是公開的秘密而已。但說實在話,不懂吸食這種東西的用意為何。可能是完全感受不到效果,或是我的人生已經放鬆到我不需要這種東西也過得快樂,看他們沉浸在如此的”笑”果之中,不僅無法融入其中,更覺得在這些事物的背後,有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隔日,Julienne帶著我走到了市中心。

喀布爾從地圖上看起來的確很龐大,但是真正的市中心其實不大,大概五個街區的距離就可以從頭走到尾了。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走過幾個市中心的重要地標後,她就先行離去。我其實蠻喜歡這樣的方式,Julienne是個很熱情好客的沙發主,知道我得在喀布爾解決伊朗簽證的事情之後,主動提議說我可以在她家待到簽證出來再走,完全不經思索地就提出這個主意,同時讓我吃驚以外,也覺得她是個非常獨立自主的女性。

 

想要探索城市的第一步,每次都是想要找到城市的制高點。遠眺城市南方有座小山丘,不假思索地就決定往那個方向去,至於能不能上去,再說吧!

Abdu Rahman Masjit Abdu Rahman Masjit

跟隨著禮拜人潮,走到了一座美輪美奐的清真寺 – Masjit Abdur Rahman。這裡稱清真寺為Masjit,難怪在馬扎里說半天Mosque沒有人要理我。

喀布爾戒備森嚴,時不時傳出的爆炸案,通常都發生在北方的新城區。而這座新清真寺位在新城區和舊城區的交界處,往北方走就是大使館聚集處,想當然爾,人多的地方就需要戒備,以防爆炸案再度發生。

 

入口的警察看到我想要入內,二話不說馬上攔下我,直接搜包包。不過什麼話都沒說,也只是看看以後就放行。

在入口處待了許久,心想畢竟自己不是穆斯林,同樣的清真寺就是外表不一樣而已,內部也沒有所謂的神像或特殊的景觀可看。在外頭拍拍照,看看之後就逆著人潮離開。拍照同時,因為太多人一直行注目禮,還一直互相問這個人是誰。亞洲面孔在喀布爾還是比較罕見,或是被認為是哈佐拉人。

到出口時,似乎有人向方才驗包包的警察通報說有個外人在清真寺外,一認定是我就朝我走了過來,也是什麼話都沒問就把我送了出去。

 

喀布爾的街頭變得超級冷清,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Today’s Friday. The Kabul today may be quite quiet than other days.”

想起Julienne帶我走到市中心時的提醒。幾乎所有的店家都拉上鐵門,路上的人不是去清真寺,就是出來買買吃的,就回家休息。

 

“Choi?”

山下的小茶攤 山上的小雜貨店 塔利班相遇 

走進一處像是巴扎的小市場,身旁的一位男子叫住我,問我要不要來一杯茶。

來到阿富汗最常被問的就是要不要喝杯茶?喝茶的習俗比起其他中亞國家還要來的頻繁。

 

坐在一旁廢棄的塑膠桶上,和男子練習著達利語。這樣的茶桶在阿富汗很常見,尤其是在這種寒冷的冬天,大家都匯聚在茶桶旁取暖或互相打屁,再來上一杯綠茶或紅茶,一天就算是滿足。

而加糖的習慣也和在塔吉克時的境遇一樣,非常喜歡吃甜。感覺上糖粉好像不用錢一樣,大把大把地加。

 

要離去的時候,有個小朋友過來要錢。

我比著男子,說他給我茶喝,很辛苦,我會給他錢,但是不會給你。

比過幾次之後,我直接把十元遞給了男子,跟他說聲謝謝,頭也不回地離開那個孩子。

 

我懂阿富汗是世界上的貧窮國家之一,但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的錢變相地助長了下一代的貧窮。如果今天我給了他,他或許就會食髓知味,知道不用工作也可以維生。

“給他魚吃,不如教他釣魚。”,沒有痛苦,哪來的成長?這就是工作的意義,要吃飯就是工作,維持這個社會的運作,而不是變成社會累贅或毒瘤,不僅沒有貢獻還滋長了社會罪惡。

Mountain Osmoi Mountain Osmoi

開始找路上山。

Mountain Osmoi Mountain Osmoi

這座山並非想像中好爬,到處都是沒有階梯的斜坡,更危險的是,幾乎每道斜坡都是雪融化變成冰的滑道。一不小心踩錯就會滑道剛剛轉彎的斜坡下。看著其他小朋友都很輕易地爬上去,我這個外人相對顯得笨拙,每踩一步就要左顧右盼地找下一步的踩點。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在這樣的環境下,光是生存就是一個極大的困難處。想要水源,家裡根本就沒有水路管道,想取水必須得走下山坡,帶著空桶子提水上山。下山已不容易,更何況是提著水桶再度爬坡回家。

住在越高的地方,生活變得更加困難。很難想像一旦有任何緊急事故發生的時候,這些居民該怎麼及時應對、老人家要如何出門和回家、需要的日常用品該怎麼運送等等,但他們還是選擇居住在這裡。抱歉,不能用”選擇”,而是”只能”待在這裡。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因為長年戰亂,縱使國家現況剛從塔利班政權復甦,但是巨大的國家損傷不是短短幾年之內可以完全彌補的。再加上塔利班還未完全脫離阿富汗,持續在各大聯通道路駐紮,搶劫或勒索阿富汗人。

整體國家運輸出現問題,自然而然,經濟就遭受影響。縱使阿富汗的農業起步(事實上,阿富汗並非一片沙漠,而是高山群聚且有大量耕地和雪水用以耕作的好條件),人民仍然感受不到生活好轉的跡象。

眼前的路是如此艱辛,面對這樣的生活環境,哪有時間轉身看看這山谷中的城市美景?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從Osmoi Mt.俯瞰的喀布爾  

坐在電視塔下許久,我可以想像30-40年代,那號稱全世界最進步最美麗的城市 - 喀布爾是什麼樣子。

城市中間一條河流穿過,那時的人們雖然還住在土屋裡,但是整體城市乾乾淨淨的,還有來自德國第一手的電聯車在路上行駛。

每個人帶著笑容迎向每一天的到來,巴扎生命力旺盛,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事業和家庭,和樂融融。

被稱為是世界上最進步的城市一點也不為過,有著前幾世紀的古蹟環繞著喀布爾,市中心的交通便利,居住環境品質是世界數一數二的高。

沒有辦法想像數十年後的政府奪權和外敵入侵,讓喀布爾曾淪為最悲慘的城市,被炸藥化為烏有。

 

朝著河岸下山,路途中遇到一個拿著瓦斯桶的男子。

"You,Taliban,bombbomb!"

看著他的表情變化,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殊不知我真的踏進了他們的領地裡去。

 

走下山,走進一家雜貨店。

身上的水快沒了,買個水在這裡休息一下。

"You,Chin?"

反正不是問日本人(Yapon),就是問中國人(Chinoi),還有被問到是不是菲律賓人(Philipino)。

稍微告知來這裡的目的後,幾個會說英文的男孩子就走了進來,似乎很驚訝我怎麼會想要爬上山。

"I just take some pictures."

聊天過程算是愉快,不久,走進來了一位身穿Pato(伊斯蘭世界男子專有披肩)的大叔走了進來,和在場的所有人打招呼以後,就坐了下來。

 

剛剛在聊天才剛提到塔利班的事情,大叔走進來沒多久,英文比較好的男孩子就小小聲地告訴我。

"He's Taliban."

我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轉過頭去看著那位大叔。

大叔二話不說就看著我笑一笑,從外觀上來看,我若不是哈佐拉人(Hazola)就是外國人,我又帶著這些物品,不用想也知道我是亞洲人。

 

"Really?You're Taliban."

我爆出這句話的時候,腦袋裡根本沒有多想,只是很驚訝我會在這樣的地方遇見塔利班。

"Yes,I'm Taliban."大叔的英文出奇意料地好。

馬上腦袋中那些恐懼還什麼的都拋之腦後,我最想了解的塔利班現在就在眼前,馬上就詢問他我能不能問以下問題,像是:

"How do you think about America and NATO?"

"Why do you want to get the power so eagerly?"

"Are you trained by Pakistan or Afghanistan?"

現在想一想,當初要不是遇見這個屬於高知識階層的官員,我可能一下就被抓到山上的小屋裡,後果不知道會如何。

 

大叔很有耐心地回答我這些問題,他喜歡美國,但不喜歡政府。

他認為阿富汗本來就是阿富汗人民所有,西方國家入侵讓他們不能自主國家,還有,他是純正阿富汗普什圖人。

 

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當時的蘇聯已經完全攻陷目前中亞五國的地域,使其成為附庸國,侵入阿富汗只是為了要擴張版圖。

冷戰期間的美國當然不能坐以待斃,隨之由西方各大國開始暗中協調穆斯林,發動所謂的聖戰(所謂聖戰一詞並非強調穆斯林是戰士,而是當受到不理性對待時,理當站出來為自己的真主而戰,隨著敵方瓦解,即不得再進行殺戮。),產生了許多聖戰者來對抗蘇聯。

蘇聯最後被這些擁有西方強大武器的聖戰者給打退本土,因此目前至今,中亞領域一跨過烏茲別克和塔吉克就成為截然不同的地區。

而西方國家創造出的聖戰者卻沒有跟隨著"聖戰"結束而瓦解,反而將目標轉向了頻頻向伊斯蘭世界施壓的西方國家,而當時冒出了許多反西陣營,其中一隻軍閥,就是活躍於現今的阿爾蓋達組織(一稱基地組織)。

 

而在其中在阿富汗南部所誕生的塔利班組織則開始高唱反對政府的口號,聚集了阿富汗人民的希望,攻陷了首都喀布爾,進而奪取了整個國家。並授權保護阿爾蓋達組織,讓該組織在保護傘底下得以壯大。

塔利班所抱持的新法規,結合了伊斯蘭教的伊里亞法規和組織中大多數成員民族的普什圖瓦拉(Peshtowala),法規上路,完全剝奪了人民自由,再加上國家整體狀況並非向執政前保證的那樣,反而每況愈下,人民支持度下降。

直到2001年,基地組織發動對美國的復仇 - 911事件,撼動全美,因而導致了2001年的美阿戰爭。

短短幾個月內,阿富汗各地除南方外,其餘領地皆被新政府收復,直至今日。

 

這場戰爭發人省思的是,美國為了抵禦蘇聯赤化,間接創造了阿爾蓋達和塔利班的誕生,而在短短的二十年後,被自己所創造的"聖戰者"所發動的"恐怖行動",損失數兆美金不說,讓美國數千個家庭遭到破滅,為美國蒙下恐怖的陰影。

直至目前為止,阿爾蓋達仍由巴基斯坦、伊朗和阿拉伯世界訓練塔利班而送至阿富汗,現在的塔利班基本上由普什圖人和巴基斯坦人為大宗,又細分為阿富汗塔利班和巴基斯坦塔利班。

可笑的是,美國一直在玩著雙面人的遊戲,一方面提供戰力給阿富汗新政府,另一方面又私下販賣軍火給阿爾蓋達組織。

 

這就是為什麼阿富汗和塔利班的戰爭直至今日沒有平息,短短三個月就收復失地的戰爭怎麼會打了12年還沒結束,即將到來的2014年總統大選,現任總統和各候選人都持著該不該簽署"BSA"(雙邊安全協定)的問題所在。

大家心知肚明美國的暗棋,但是沒有人敢保證這紙協定簽了下去,會帶領阿富汗走入更黑暗的時期還是光明?

"If you want,you could have my email."

很驚訝大叔在這些問題之後,還問我要不要Email作為聯繫。(不過事後證明這是無效的Email地址...)

 

我心裡還在想為什麼他能夠在這裡的時候,大叔就比了比自己的身體,轉來轉去又摸上摸下,說著"No weapon"。

還讓我看了他們自己組織的ID卡。很驚訝這個組織已經完整地發展出法律系統。

 

下了山,Mountain Osmoi緊鄰著切割喀布爾市的河流 - 喀布爾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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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喀布爾河的兩岸集結了許多日常生活用品的攤販和店家。

曾經美麗的喀布爾河因為時代更迭,變的就像是現在的政局一樣,混濁且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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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Shah-e-doh Shamshira清真寺相形之下,就好像是喀布爾河岸上最美的一顆鑽石。

被譽為歐洲風格的清真寺,真的和其他清真寺風格迥異。

 

沿著河岸走著,街上的人群喊聲著,物品就這樣散落在鋪著塑膠布的地上。

很多攤販所販賣的物品,很明顯一看就是二手衣物。這些二手衣物很多都是稍帶灰塵的,或是有破洞的。

常常看到韓文、日文和簡體字在衣物上面,是不是我們亞洲國家捐出來的衣物送到阿富汗,再轉手讓其他人去販賣牟取利潤就不得而知了。

 

走了快一個小時,就是在這些小巷弄裡亂鑽。

也不在乎多少人在看我了,有了Dismol(阿富汗男性專用圍巾)遮口鼻,再加上不要和他們對上眼光,久而久之他們就會覺得你是其中的一族,不會太在乎你去哪裡。

鑽了兩三條小巷後,再從大街瞬間變成了擁擠的巷道。

街道兩旁全都賣著鳥類和其相關產品,這裡就是喀布爾著名的鳥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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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喀布爾晃蕩的這幾天,還能真正在見到喀布爾過去的繁榮時光和舊城特徵的地方,就在鳥街和河南岸的Shor Bazaar的這個區塊。

鳥街中還可以找到"鬥鳥",這種鳥就是拿來進行比武的,和鬥雞這種遊戲其實很像。

處處要提防鬥鳥或其他鳥類啄人,鳥街真的很窄很小,但街上到處都是在比價的群眾,稍微不小心一擠,就被擠到了邊邊,變成鳥類眼中送上門的"飼料"。

店家的上頭似乎又是另一種空間,常常有人就在上面走來走去。

鳥街中要找到餐廳也不困難,最困難的應該是和鳥一起吃飯。南方國家可能很難克服這種心理障礙,走過"禽流感大流行"的群眾應該都懂。

 

走出鳥街,這裡的世界就和心中所想的真正的老城一樣,完完全全不是觀光客該來的地方。

太多刺激太多和新城所見到的"摩登時代"產品大不相同的人事物,走在路上就和寶來塢那種印度街頭一樣,人、馬、驢和車一起在路上搶道,一個人獨自行走在擁擠的異國街頭,那種場景我一直很想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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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圓環上看到一間獨立在鐵工廠上頭的餐廳,正覺口渴,但又不得其門而入,找不到入口。

樓下雜貨攤的老闆好心指引說,進入鐵貨巴扎後,左手邊有正確入口。

 

指定在陽台坐著,看著街尾還滿滿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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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那群人聚在街上是在進行什麼交易,看到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把鈔票,仔細一分,分的出人群中又各是幾個小團體。

被人群擋住的"貨物"也不曉得是什麼。

喝茶配這種人所推疊出的"景色"是一種不同於"景點"的享受,充分地感受當地,再和附近的人繞繞達利語,突然愛上這種孤狼行走於異界的感受。不完全融入環境所創造的氛圍,只拿出自己的一部份和他們交流,心裡的絕大部分正用著存在的天秤衡量著眼前世界的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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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鏡頭都是每個瞬間的捕影,像老鷹一樣注視著整幅美畫的某處角落,等待著角落中的人事物互相作用出什麼樣的想法,來刺激自己成長。

女人和男孩,衣著的不同就已經可以述說很多事情。

伊斯蘭教的性別歧視、伊斯蘭世界的唯物主義、阿富汗的教育問題、貧富差距等等,這些東西不是寫本書、進行兩小時的演講就可以完全道盡的,若想要真正了解,就必須先親眼看見,不管多殘忍、血腥或現實,這是接觸真相的唯一方法 - 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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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餐客已換了人,大叔的眼睛太動人,我向他詢問能不能拍下他的容貌。

大叔笑笑地招個手,示意可以。

 

每個人的眼睛都是這樣,每每回到休息處整理這些照片的時候,心裡總有種難過不捨的哽咽。

如此美麗的眼神,背後藏著多少不想訴諸於世界的悲傷。

年紀越大的眼睛,述說著更多故事...

"我的大哥,和我一起在街上狂奔,因為塔利班就在我們後面開車掃射人群。最接近我的一聲槍聲,轉頭一看,大哥已經用著一種慢動作和無法再踏步向前的姿勢,朝著地面倒下。這個瞬間,我沒有時間哀傷,因為我要是停下,下一個就是我。"

"我的姐姐才15歲,我現在躲在地板底下,聽著塔利班闖進我們的家中,直說著我們家中有女性沒有遵守法律,要強行找出她是誰。姊姊無力抵抗,我知道不是她,但她就這樣被帶走,我沒有再見過她。"

"我的媽媽要被男人壓在身下,表情痛苦地叫著。那個男人不是我的爸爸,只看見男人身體一顫,用力地壓在媽媽身上。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沒有穿褲子,那個男人頭也不回地就這樣離開我家。"

"我的爸爸說為了要討好阿拉真主,要求我穿上這件奇怪的背心,套上平常會穿的服裝,叫我今天走到人群眾多的地方,說是穿著這個到人群中央就可以回到真主身邊。我不相信爸爸說的話,想假借身體不舒服而不想去。爸爸這時就發飆,開始狂打我,說我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無恥,我那時才九歲。"

 

等等...

 

太多在我心中不合理的殘殺暴虐,於法不合的故事,就在這些眼睛的背後。

這個世界沒有法律,只有錢和權力是真的,有錢我能活著,有權利我能保護自己和家人。

 

有時完全沒有勇氣繼續問下去,深怕我們雙方,有一方的情緒牆會因為挖掘太深而倒塌,往往面臨崩潰邊緣的是我。

那已經不是眼淚可以表達的痛,是痛到沒有可搔之處,痛到叫不出來,痛到深信這世界絕對沒有人能幫自己脫離這種傷痛。

絕望之後,只有隱藏,當作沒有發生過地繼續生活,才能讓自己活下來。

 

悲情城市不只是山坡上的九份,還有居住其中的人民,對自己是誰已毫無定義,畢竟失去了所有,我還擁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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